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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救“小古惑仔”
时间:2019-12-31  作者:admin  新闻来源:  【字号: | |

在营山某高中读书的常风(化名)一直是同学心中的“小古惑仔”。他常躲在厕所里抽烟、平时说话爱爆粗口,还喜欢和社会上的闲杂人士交往,同学们都对他有畏惧之心。

下课没事的时候,常风常常召集一些不爱学习的同学一起在走廊尽头的平台吹牛、聊天。他最爱的电影是老港片《古惑仔》,正值青春期叛逆的他对里面打打杀杀的社会环境和江湖兄弟之间的义气帮派向往不已,一心以电影里面的陈浩南为偶像。

只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有一天,高一学生赵阳(化名)在晚自习下课期间,去上厕所的途中,经过走廊时无意间看到蒋双(化名)、常风等人在走廊嬉戏,因为好奇,他便多看了一眼。蒋双认为赵阳的眼神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伙同常风等人一起把赵阳拦下,殴打了他一顿。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赵阳非常郁闷,他马上给自己平时在校外上网认识的几个朋友逐一打电话。接到电话的的王胜利(化名)等五六人平时都是社会闲杂人员,唯恐天下不乱,满口答应要帮赵阳出气,他们立即来到中学校门口等候,看见蒋双一出校门便把他逮到一条小巷子里进行了围殴。

挨了打的蒋双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好好地报复一番。他把事情给常风等人一说,大家异口同声地表示要助他复仇,给他“找回场子”。为了给己方壮势,蒋双还带了刀和甩棍,常风叫上在校外认识的朋友严文、任武,其他几个同学也陆陆续续地拉人一起,一伙人汇合起来有十一二人。蒋双便打电话约王胜利一伙再挑地方一决胜负。

有一天晚上,在“天美网吧”门外大街上,双方发生了械斗,场面混乱,厮杀乱砍,多人受伤,皮开肉绽,经鉴定1人轻伤,2人轻微伤。

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一眼,一件学生之间的小事竟演变成多人聚众斗殴,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愿意看到。

   

2018年的元旦刚过,检察官潘丽琼便接到这个聚众斗殴的恶性案件,这个案子不仅涉案人员众多,且大多都是未成年人,案子一移送过来便引起了整个科室的高度重视。

在讯问室里,潘检察官第一次看到了常风,看起来这是一个瘦小而胆怯的孩子。他呆呆地坐着,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完整,潘检察官实在无法把他和“械斗”这样的恶性事件联系在一起。同事告诉她,常风的审讯情况并不好,一和他谈话就崩溃大哭,还出现抑郁状态,根本无法进行有价值的交流。

一个在学校里同学都惧怕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胆小?潘检察官感到非常奇怪。可无论她怎么宽慰常风,鼓励他把真相如实交代,争取从宽处罚,常风却只会一个劲地哭,始终不肯开口。

潘检察官在审讯同案人时发现,这些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们此时仿佛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约而同地相互推诿,隐瞒自己的过错,一味地指责其他人,导致供词混乱,漏洞百出,事情的真相变得扑朔迷离,她和助理们只好在各类充满矛盾时供时翻的供词中寻找真相,在厚厚的案卷材料中分辨真假。

倏忽间,常风在审讯室里那不信任而又畏惧的眼神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潘检察官骤然一想:如果这些未成年人一直不肯走向我们,那我们为何不主动走向他们?

要走向这些“小古惑仔”们,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就要从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潘检察官一回到家就打开电脑把《古惑仔》系列电影下载下来,不分昼夜地观看。当老师的丈夫不明真相,看她看得如此入迷忍不住觉得好笑:“你说你这一把岁数了还要过青春期吗,电影里这些花里胡哨的生活,不过是缺爱的小孩子臆想出来的大人世界罢了。”

这话如黑夜中划燃的一根火柴,突然照亮了她眼前的迷雾。她明白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古惑仔》像一种致幻剂,一种安慰剂,可以把他们从现实中拉出来,让他们忘掉自己不顺的成长经历、缺爱的家庭环境、没有梦想的学习生活,盲目以为轰轰烈烈、无所畏惧、打打杀杀就是生命的目的。

想明白之后,潘检察官第二天就和同事一起去学校和这些孩子们的家庭一一做家访,和老师同学家长沟通,进行环境调查。她不停地做笔记,了解涉案学生生活中的各个细节。

参与斗殴的这些人中,常风的家离县城最远,家里条件也最差,屋里陈设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平时只有爷爷和他两个人一起住。常风爷爷告诉潘检察官,早在常风5岁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婚,两人都不愿意被孩子拖累,便把常风丢给爷爷后各自外出打工,平时基本不联系孩子,放任他野蛮生长。对于常风这次参与打架斗殴,常风爷爷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在他眼中,这孩子胆小又老实,怎么可能大着胆子去做这样凶狠的事呢?

结合这些日子以来的走访结果以及青少年心理分析,潘检察官请常风最信任的一位老师作为适合的成年人在场参加讯问。

“常风,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敢开口了,”潘检察官开门见山地指出:“你在害怕,你不敢承受这次斗殴的后果,因为你一直是个胆小的人。实际上你害怕暴力,害怕被欺负,所以强装出一副自己也是个坏孩子的假象,做出一个讲义气的侠客模样,希望可以保护自己。”

“可是这次的事,你一个人承担得起吗?”老师见缝插针。

潘检察官和老师的话仿佛一只强大的手,抚平了常风心间每一个褶皱,让埋在他内心深处的怪异的英雄梦暴露在阳光下,再也无处遁形!骤然间好像被点了穴道,一直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突然落下……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一个做江湖大哥的梦……”

原来,从小就缺爱的常风非常没有安全感,总是时刻担心自己被抛弃,担心爷爷离他而去,担心同学欺负他,担心所有人看不起他。《古惑仔》里的热血江湖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学习里面人的生活就能忘掉现实生活中的不满,年轻的他开始盲目地模仿这种直接表达愤怒的方式用来保护孤独的自己:叫板权威,不高兴就反击,条件反射式地和世界为敌。

常风开始主动结交一些不爱学习、喜欢打架的同学,学习抽烟,还认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为“大哥”,希望可以在他们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如果他结识的那伙人与别人发生争执,他也会去帮忙“站场子”“壮胆”,但内心胆小的他并不敢真正与人动手。

“真把人打出事了,我爷爷也没钱,赔不起啊。”提到爷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情绪的常风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般流了下来。

常风的话让潘检察官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告诉常风:“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不想在这冰冷的铁窗里过日子,也知道你想要重新开始、重回课堂,但是必须得勇于认识错误,才能真正改正错误。”

常风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这个给予他最大勇气的人,义无反顾地想走一条新的人生路……

对这些未成年人的审讯,不仅仅是查明案情,更重要的是要促使他们幡然悔悟,改过自新。这不仅仅是需要耗费大量的唇舌与心思,更需要心与心的交流。她坚持尊重案件事实,依据参与人的犯罪情节、主观性等,作出最为客观公正的处理结果。

走完同一条街,回到两个世界

随着一一突破,理清案情,还原真实情况,潘检察官很快厘清每一个人的行为和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

涉案人员中只有2名成年人,分别是任文、任武。他们对于自己因一时冲动参与这次斗殴又是后悔又是不服。他们辩解双方都不是很熟,纯粹是为了凑热闹才过来的,虽然在斗殴中也有动手,但强调只是出于自卫,并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人,并不涉嫌违法。

潘检察官通过反复查证,最终认定任文、任武构成聚众斗殴罪。其2人作为成年人,不仅不制止,还推波助澜,积极参与,首先瞪眼、推人、辱骂,在几个未成年人准备罢手时,故意挑衅对方,引发械斗,随后参与了和对方互殴,并用铁架框向对方砸打,致对方多人受伤,遂对其提起公诉,均被判处有期徒刑。

常风见双方拿刀持棍的便怕了,出面劝阻但无果,在聚众斗殴时躲在一边,犯罪情节较轻,悔罪态度良好,是未成年人,且系高一在读学生,经社会调查显示学习成绩较好,帮教可能性大。潘检察官建议对其作附条件不起诉处理。一时失足的常风想到自己的生活能够重新走上正轨,痛哭流涕地表示今后坚决不再和社会闲散人员往来,回归校园,认真学习。

作出处理后,潘检察官和“知心姐姐”团队的团员定期到常风的家中去家访,跟踪考察常风的学习生活情况。

看着常风发自肺腑的笑容,潘检察官心里非常欣慰。电影里的模拟人生从来都不是现实生活的解药,但爱永远是。

编后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而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榜样却有其深层的原因。在渲染暴力的影视游戏影响下和校园霸凌偶尔发生的现实情景中,寻求保护伞,找到靠山是一些未成年人,特别是留守儿童的心理需求,从而驱使一些学生向社会闲散人员寻求帮助,也驱使一些社会黑恶团伙在未成年群体中找马仔、拉小弟。从而也产生了一些“带刀客”,不为自卫,却为逞强剑走偏锋,偶尔在街头演绎刀光血影的悲剧。因此“知心姐姐”团队联合相关单位致力于校园周边环境治理,致力于对留守儿童的关心保护,致力于正面引导和榜样树立,致力于预防未成年人犯罪……她们只有一个梦想,要让每个未成年人活在阳光下,活在希望中,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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